有中年男人站在山腳,舉了塊紅布揮舞。
他黝黑、乾枯的手作喇叭,對著上頭喊了聲:
“沒事兒吧?”
話裡帶著口音,夾雜著牛馬糞的味道,幽幽地飄回來。
還有兩句:
有人受傷嗎?
要不要,喊救援隊?
離羅敷最近的熱心學生,剛回了一句:“有”。
她想說:有一個,剛在下埡口時摔了一跤。
後面的話沒來及的說出口,腳腕就被人攥住了——
躺在地上的女人,依舊維持著、被那個陌生面孔的男人壓在地上的姿勢。
她伸手攥過對方的腳腕,阻止了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。
她把那一聲“有”駁斥了回去:
“沒有。”
“不需要喊救援隊。”
話,是對著護銀鉤村的村民說的。
眼睛卻緊緊纏著上方、那個憑空出現的陌生男人。
她意味不明。
他眉骨硬錚。
風在草地打旋,羅敷的眸光很深,像一口老舊、長滿滑膩青苔的鐘。
她提到更早的時候,在煤一中家屬院附近、在仁橋公墓的門口。
在那一堆沁滿汗臭、八卦聲的人群中心:
“那時候,你的腿被人打斷了。我給了你選擇——
帶你離開。又或者,告訴你、我是誰。”
季庭柯記得。
那一天,他選擇了後者。
羅敷淺淺地呼吸著,她用指頭、漫無目的地觸了觸男人的眉眼。
她瘦了。
他也是。
“今天,腿折了的人是我——我不要你做選擇。”
她的眼神裡帶出一絲野性,目光落到他的臉上。
“你能不能,揹著我下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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