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的一張診斷書,潦草幾個字,便輕而易舉宣給我下了判詞。
智商發育遲緩。
而這幾個字,又如一針長效的鎮靜劑,打進了我混沌的少年時日。
等藥效過去,痛楚便連本帶利地,在我清醒的骨髓裡翻攪。
樸延星。
這是我後來的名字,林天星給的。
在我貧瘠的荒原上,插下了這面嶄新的旗。
延星,天星。
她笑著說,多像一對雙子。
記憶裡那個我也笑了。
媽媽看著我笑,她也跟著笑,笑意裡摻著些複雜,是那種眼見著自己的孩子能在別人手裡得到更好前程的複雜情緒。
有祝福,以及認命的卑微。
可天星,你又何曾將我視作你的血親。
我生來愚笨。吉他的五根弦在我指下永遠是頑固的鐵絲,一首她愛聽的曲,沒日沒夜練習,練到手腫、掉皮、鮮血淋漓。
“延星,彈得真棒。”
她誇我,繼而向我科普這首歌、這樂隊,向我談論她心中的音樂。
可她看不見我纏著紗布的十指,
好疼啊,天星。
她滔滔不絕地說完,末了,歪著頭看我。
“可是。你剛剛彈到高潮的那個眼神,還是差了點感覺。”
我開始反思,卻什麼也反思不出來。
我的腦子是塊鹽鹼地。
“又忘了嗎?”她嘆了口氣,溫柔的笑,“過來,延星。乖,這不算懲罰,只是……幫你找找感覺。”
那間暗房不大,氤氳著一層詭異的紅光,像浸在血水裡的子宮,牆上掛著新沖洗的照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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